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瓦的消亡,是這個時代的遺憾。
什么是家?有人說:“有房就有家”,也有人說:“和親人一起生活的地方”。
可要昆明石棉瓦小編說,家是舊時江南的粉墻黛瓦,是尋常巷陌間燕子的呢喃,是不論經歷多少風風雨雨,依然默默等候我歸去的老瓦房。
直到現在我都記得,在家的一瓦之下,有著我和伙伴們的嬉笑怒罵,也有著一家人共度的安然歲月。
可時間不疼人,老瓦房漸漸被一棟棟鋼筋水泥的洋樓替代,親人們也去到更遠的地方。
何處是吾鄉(xiāng)?
天地之間有片瓦,五行相合是吾家
《周書》載“神農作瓦器”,《禮記》云“夏時昆吾作瓦”,瓦的起源幾乎和中華文明一樣悠久。
在千年的歲月中,中國人的瓦分陰陽,正面為陽,反面為陰,一塊陰一塊陽相扣相合,陰不離陽,陽不離陰,陰陽相濟,方為大道。更為讓人驚嘆的是,中國祖先們曾以金取土,以水和泥,于烈火中燒結成瓦,將瓦疊于椽木之上,一瓦遮頭,為中國人又遮風又擋雨。瓦,順乎陰陽,合乎五行,它不僅守護我們走過千年歲月,更是陪伴我們生老病死。瓦在,家在。
人有生老病死,瓦有嗎?
“床頭屋漏無干處,雨腳如麻未斷絕”,顛沛流離時杜甫所住的茅草屋在風雨中飄搖欲倒,漫漫長夜,屋內雨點如麻,一片凄涼。于是杜甫有了期待:“安得廣廈千萬間,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,風雨不動安如山”,穩(wěn)如泰山,不懼風雨的瓦房,才是老百姓安身立命的家。有史為鑒,在《清明上河圖》中,一段京華煙云飄在瓦上。遠遠看去,青瓦蓋頂的普通人家,它不同于琉璃瓦鋪就的宮殿,華麗莊嚴不可親近。只因它記載著中國普通百姓生活的點滴,帶著一絲溫潤,淌過流年滄桑。隨著年深日久,瓦上會漸漸長出碧綠的瓦苔瓦松。小時候長瘡了,母親取來竹梯爬上屋頂扯些瓦松下來,搗爛了敷在瘡上,沒過幾天就好了。
瓦房的神奇之處還在于下雨之前,屋前檐下的柱礎就先潮潤,古人云:“天欲雨,柱礎潤”,果然不假。奶奶說:“屋子一旦上了年歲,就有靈性,能知天地人意?!?/p>
人們常說瓦通靈,殊不知人有生死,瓦亦有。所以每隔幾年都需要上房“撿瓦”,人們會選擇在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里,用新瓦把老瓦換下。只為讓瓦質本潔來還潔去,歸于山林,歸于天地,歸于我們最初的來處。有瓦的日子里,春夏秋冬都是詩。
你見過瓦房的四季嗎?
秋天,豐收了,一片片青瓦曬著紅色的辣椒,煙囪上升起裊裊炊煙,氤氳著人間的煙火氣,溫暖而妥貼,是“曖曖遠人村,依依墟里煙”。
冬天,屋子里燃燒著猩紅的炭火,雪花片片落在青瓦上,月光清冷如水,是“雪花數片又成晴,透瓦清霜伴月明”。
春天,落花鋪滿青瓦,夜里忽來一場雨,雨點敲擊瓦楞的清響,瓦溝淌水的聲音,清清泠泠,飄入夢鄉(xiāng),是“一春夢雨常飄瓦”。
夏天,烈日炎炎,青瓦沉沉,老貓在屋檐陰涼處打盹,庭前投下斑駁的樹影,午夢被流鶯婉轉的啼聲喚醒,是“綠陰滿地日當午,夢覺流鶯時一聲”。
就這樣,從秋流到冬盡,春流到夏,有瓦的日子,春夏秋冬都是詩。
據統(tǒng)計,自2000年至2010年,10年間90多萬個古村落消失,平均每天就有近300個古村落消失。而隨之逐漸消亡的,還有中國的瓦房。
馮驥才痛心疾首的說:“每座古村落都是一部厚重的書,可是沒等我們去認真閱讀它,在城市化和城鎮(zhèn)化的大潮中就消失不見了?!?/p>
不管是否情愿,生活總在催促著我們不斷向前,老家也一樣,從農村到城市,改造、重建、變遷,遺失的遺失,消亡的消亡,就像我們安身立命的青瓦房,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,幻化成我們的精神故里。
人們常說,回不去的地方叫故鄉(xiāng),到不了的地方叫遠方。可瓦房,我不能忘卻,不敢忘卻,不會忘卻......